1 唐朝贞观年间,如来佛祖因孙悟空护送唐僧去西天取经有功,封他为斗战胜佛,留他在西天做官,不回花果山了。
2 这样,花果山上,水帘洞中住着的一群猴子,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无人管束,自由自在。
3 这群猴子中,有个红面马猴。虽年龄幼小,却骨骼粗大,行动矫捷,快速如飞。因此,猴们都叫他飞飞。
4 飞飞出生不到半年,母猴就抱病身亡。因此他生性孤僻,不爱和群猴为伍。长大后,每天早出晚归,独来独往。
5 一日清早,飞飞悄悄起身,连蹦带跳,上山采野果去了。
6 飞飞跳上一株桃树,吃了个饱。随后腆着肚皮,一摆三摇,登上山顶。
7 这时一轮红日跃出东海,阵阵清风吹过,掀起万顷波涛,溅起浪花朵朵。飞飞乐得搔耳挠腮,翻滚跳跃。
8 飞飞独自戏耍一会,忽然看见当年迸出孙悟空的那块巨大仙石,便三窜两跳,攀上仙石顶端。只见石头中有道一尺来宽的裂缝,寒气逼人,深不见底。
9 飞飞对着深洞,轻轻叫了一声:"呕--"不料洞中竟发出雷鸣般的轰响,不绝于耳,令人惊心动魄!
10 飞飞吓得滚下仙石,慌忙跪下,连连磕头,请求恕罪。石中的响声才渐渐消失。
11 飞飞刚起身,忽听到半空中一声呼啸,云端里现出一道金光,直向花果山顶冲来。它急忙躲在一颗大树背后。
12 只见空中飞下一个人来,完全是一副当官儿的打扮。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猴类!它朝石头深深地拜了三拜,而后手搭凉棚,向四处观望。
13 飞飞见是自己同类,胆子壮了三分,就在大树背后探头探脑,想看个究竟。
14 不料飞飞的行动,惊动了那个猴类。它从耳边模出一根针,立刻变作一根铁棒,接着大喉一声:"何方妖魔,敢在孙悟空爷爷面前作怪!"
15 飞飞扑通一声跪在孙悟空面前:"祖宗爷爷饶命,孩儿是水帘洞里的红面马猴飞飞,冒犯了老祖宗。死罪!死罪!"
16 孙悟空低头一瞧,是只小猴,心中十分欢喜,忙甚出手:"起来,起来,爷爷跟你耍子呐!"
17 接着孙悟空和颜悦色地问他花果山的情况。飞飞对孙悟空说:"托大圣爷爷的福,这些年孩儿们无忧无虑,幸福度日。"孙悟空又问道:"大伙有什么难处?"
18 飞飞想乘机讨件宝贝,便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孩儿们夏秋好过,冬春难熬。如遇上饥年荒岁,更是饿殍遍地……恳请爷爷教给孩儿一个法术。"
19 孙悟空仰天大笑道:"你这小泼猴,你要真本领,只有自己修炼!"飞飞埋怨道:"爷爷只顾自己快乐,把咱忘得一干二净,忒小气了!"说完哭了起来。
20 孙悟空叹口气说:"今朝你诚心求俺,俺也只能教给你一个救急的发儿……"
21 飞飞等不及孙悟空把话讲完,就忙慌忙朝他跪下:"好爷爷,快教,快教!"
22 孙悟空在飞飞胸口划了个圈儿,吹口气,喝声:"变!"说也怪,圈内的褐色毫毛变成深棕色了。
23 孙悟空又捡起一块石头,从飞飞胸前拔下一根毫毛,念道:"补天遗石,擎在手中,化为仙桃,共我享用。嘛呢唵嗽刹雷空!"石块立刻变成了水蜜桃。
24 飞飞接过水蜜桃,三下五除二,把桃子刹时啃个精光。口中嚷道:"真灵,真灵!再变个大的!"
25 飞飞正要拔毛,被孙悟空制止住,并告诫说:"毫毛拔光之日,也是你一命呜呼之时。不可轻易拔毛啊!"
26 飞飞听了将信将疑。孙悟空解释说:"你未经修炼,本无变化之功。因你苦苦哀求,才用这个变通办法。"
27 孙悟空说罢,打一声呼啸,只见空中金光一闪,便已无影无踪。飞飞对着天空一拜再拜。
28 飞飞心想:这孙悟空定是骗我,我就要变个吃吃。于是他按孙悟空刚才教的办法变了只西瓜,可是刚咬一口,只觉得满口发麻,辛辣无比。
29 飞飞又变了只西瓜,咬了一口,又酸又涩,一阵恶心。这是什么缘故?飞飞想:"这口诀也许只可以变仙桃,不能变西瓜。"
30 他还不死心,一会儿变梨,一会儿又变香蕉。但是,变出来的东西,没一样进得口,白白损失了几根毫毛。他早先的满心喜悦,顿时化为一腔怒火。
31 他对着高空,大声咒骂:"杀千刀的孙悟空,不得好死!"直骂得筋疲力尽,方才住口。
32 飞飞又气又恨,哭了一会儿,只好懒洋洋地踱回水帘洞去。他怕别人笑话,根本不提这件事。
33 这年秋天,花果山上果实累累,将要成熟。老猴佛佛率领大小众猴,清扫洞府,准备贮藏过冬的干果。
34 谁知天不作美。一日飓风过境,把山上未成熟的果子,吹掉了一大半。山上到处是摔烂了的野果。
35 风过之后,还不到半月,又下了一次冰雹。把被风暴刮剩的嫩果,又砸烂了许多。
36 下雹子这天,飞飞正在崖边摘嫩枣儿吃,忽然被冰雹重重地砸了两下,一失足掉下崖底,折断了一条腿。
37 众猴们四下寻找,寻了很久,小猴鲁鲁才找到飞飞,把它背回洞中。
38 花果山上一连遭到两次大灾,把个老猴佛佛弄得整天愁眉苦脸,众猴也不敢嬉闹了。水帘洞中。一片凄凉景象。
39 过了不久,残留在树上的果子已经成熟。佛佛率领猴群,满山搜寻过冬的口粮。可怜劳碌一日,收到的还不够吃三天。
40 飞飞留在洞内养伤,吃猴儿们带给他的鲜果。佛佛还特地采来草药,给飞飞敷在伤处,消肿止痛。
41 转眼冬天来了,一连几天,大雪纷飞,山上山下一片银白。猴们都躲在洞中避寒,不敢外出行走。
42 一天深夜,佛佛从梦中冻醒,周围一片寂静,他心中暗暗吃惊:"怪哉!洞口为何听不倒流水声?"挨到天亮,他赶到洞口,只见水帘已冻成冰帘了。
43 佛佛急转身返回洞内,厉声高喊:"大家快起来,洞口被封住了,我们出不去了!"
44 众猴惊醒,一齐拥到洞口。佛佛忙指挥众猴众猴,一起推冰墙,可冰墙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45 从此佛佛亲自分配存粮。每日一餐,只有三两颗干瘪了的栗子、红枣。飞飞因为受伤,佛佛特别照顾,总是加倍给他口粮。
46 一天佛佛给大伙分完干果,见飞飞将刚分到的几颗栗子,囫囵吞下。就将自己的一份匀出两粒,送给飞飞:"留下慢吃。"
47 飞飞两眼流泪,不肯接受。佛佛叹口气说:"只要小的们能活下去,我也死而无怨了。"说完,把几个干硬的板栗塞到飞飞手中就断气了。
48 佛佛一死,大小众猴直哭得死去活来,飞飞更加悲伤,捶胸顿足,哀号不止。
49 佛佛死后不几天,口粮已经吃完,又没有出洞寻食的希望,直饿得群猴头昏体软,眼冒金星。
50 母猴怀里的两只小猴花花和果果,饿得直啼哭。
51 飞飞看着这情景,忽然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的毫毛,可以变出瓜果。虽然味道不正,但终究可以救命。于是拔下根毫毛,搬来一块大石头,念起口诀,变了只甜瓜。
52 飞飞咬了一口,比蜜还甜。连忙喊道:"快来吃呀!"猴们一起涌上来,分食甜瓜。花花和果果吃得肚皮滚圆,高兴地说:"请伯伯再变!"
53 飞飞乘兴又变了个大板栗,大家啃了半天,还没有吃完,就胀饱了。
54 水帘洞中,弥漫着瓜果香气,充满了一片欢乐气氛。飞飞想:"要是早些变出瓜果,佛佛爷爷就不会饿死了。"心中感到十分愧疚。
55 从此以后,水帘洞中的猴子,每日三餐,都由飞飞变化供应。猴儿们个个养得腰肥体壮,精力充沛。
56 众猴感激飞飞救命之恩,便一致推选飞飞为首领,代替佛佛,指挥大家。飞飞也全心全意地关心大家。
57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飞飞的脚伤已经痊愈,但渐渐感到体力衰退行动不便了。
58 一天中午,洞外冰墙崩溃。众猴涌出洞外,跳跃戏耍。飞飞没走几步,就心跳气喘,头昏眼花。
59 洞外,阳光灿烂,鲁鲁见了飞飞惊得目瞪口呆,其他猴子也远远地站立一旁。飞飞十分奇怪:"怎么连自家人也不认识了?"
60 猴儿们走近飞飞,拉着他的手问:"才过了一个冬天,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小猴们也议论不休。
61 飞飞走到洞口水潭边,只见水中映出自己一副老态龙钟的倒影。
62 再低头一看,胸口上面的棕色毫毛也不见了。他这才想起当初孙悟空对他的告诫。心中不免感到悲哀。但又一想,一条命救了百十条性命,值得,值得!
63 现在这棕色毫毛已经拔光,为何还能活着?他在阳光下仔细搜寻着。原来在褐色毫毛之中,还残留一根棕色茸毛。就是它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64 猴儿们都围上前来,关心地问候他的健康,飞飞支吾说:"想必是上次摔伤,丧了元气。"猴儿们也不再留意,散开玩耍去了。
65 这天大小众猴正在山坡上奔跑戏耍。飞飞看得心痒痒的,也信步向山坡走去,无奈刚走两步,就摔倒了。
66 在近旁玩耍的花花果果,慌忙奔上前来搀扶,并且竖蜻蜓给飞飞取乐。飞飞看到他用宝贵生命换来的欢乐景象,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快慰。
67 春天来了,花果山换上了色彩瑰丽的春装,到处生意盎然。飞飞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明显地衰老下去。他心中明白已经快到生命的尽头了!
68 每日清晨,猴儿们都上山觅食戏耍。花花和果果扶他到洞外晒太阳,搔痒痒,给飞飞带来很大乐趣。
69 一天中午,飞飞和几个猴崽,坐在草地上晒太阳。忽见一群猴子蜂拥着朝水帘洞奔来,飞飞心中暗暗吃惊:"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70 一眨眼,猴儿们来到洞口,围成一圈,中间躺着如同死了一般的鲁鲁。几只猴子告诉他:鲁鲁吃了有毒的蘑菇,中毒了。
71 飞飞听佛佛爷爷说过只有灵芝仙草可以医治,可是,这种仙草只有仙山上才有。飞飞看着猴儿们围着鲁鲁顿足哀号,心里一阵难过,不由得默默地沉思起来。
72 要救鲁鲁的性命,只有靠自己身上这根救命毫毛了。可一拔掉这根毫毛,自己也就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73 俺可不能做见死不救的人。飞飞咬紧牙关,拔下了那根救命毫毛。
74 顿时,他象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他用尽力气,模到块石头,就气喘喘地念起了口诀。
75 石头立刻变成一块象蘑菇一样的灵芝仙草了。他鼓足精神,喊一只小猴过来,吩咐他拿去救鲁鲁。自己圆睁着两眼朝鲁鲁观看。
76 这灵芝果然灵验。鲁鲁咽下去后片刻,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嚷道:"好困!俺怎会大白天睡了这一大觉?"
77 一句话把大伙说得破涕为笑。飞飞也欣慰地笑了。在一片欢笑声中,飞飞朦胧入睡了。难道这就是死亡?
78 飞飞冉冉向空中升腾,它低头向下张望。花果山上,仿佛满山坡都是欢蹦活跳的猴子。而这些猴子,全都是他飞飞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