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间加起来只有200多平方米的民用住宅,竟然容纳了170个孩子每天的吃喝拉撒。今天,南京警方经过近两个月的努力,终于取缔了一家无任何办学资质的私人幼儿园。
一间不足15平方米的房间内,紧凑地摆放着5张小饭桌,每张饭桌前都坐着10个4至5岁的孩子,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个脸盆大小的不锈钢盆,抄起一个油迹斑斑的勺,在孩子们面前的小碗里盛上一勺烂乎乎的白菜煮粉丝。如果不是孩子们看着食物的眼神,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孩子们的午餐。
推开另一扇门,一屋子黑压压的脑袋密密麻麻地睡在混合着汗味、油渍和尘土的地铺上,隐约还能看见孩子们尿床后没有清洗留下的痕迹。
再推开一扇门,同样拥挤得没有落脚的地方,孩子们围在一起盯着一台破旧的电视机,兴致勃勃地看着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脸庞和周围这令人难过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南京市公安局鼓楼分局江东派出所副所长郎奕杰描述这些画面时,记者很难相信这4间加起来只有200多平方米的民用住宅,就是一个容纳了170个孩子的无任何办学资质的私人幼儿园。
今年3月初,南京江东派出所社区民警走访辖区住户时发现某小区同一单元4间家庭住宅里很多幼儿聚集。
据警方了解,38岁的经营者王某,无正当职业,于2011年9月租下这些民用住宅,开办“佳禾幼儿园”。幼儿园“招收”了2至6岁不等的幼儿170名,同时还聘请了7名“老师”和5名“保育员”。该幼儿园一无有关部门批文许可;二无有效消防设施;三无餐饮人员健康证;四无老师上岗资格证;五无技防设施和保安;六无儿童疏散活动场地。
“4间房子门套门,孩子挤得满满当当,平均一平方米上有4个孩子,空气不流通,一旦遇上传染性疾病,孩子必定是大面积病倒。幼儿园曾经有过一次流感,20多个孩子没来上课。在消防设施方面,幼儿园连起码的前后门要求都达不到,更别说用木条封死的窗户以及随意放置,孩子触手可及的罐装液化煤气。此外,公用楼梯难以保障孩子日常进出安全,一旦有紧急情况疏散,就算门开着,孩子都跑不出去。在对幼儿园‘教师’的摸底中,其中一人还是公安机关重点人员。”民警房世旭说。
据房世旭了解:这些孩子大多来自附近打工的流动人员家庭,经济能力固然是他们考虑的一个因素,但最重要的是附近的正规幼儿园根本容纳不下如此庞大的生源,而且打工人员流动性大,私人幼儿园的临时性、接送孩子时间的弹性更符合他们生活规律的需要。
对这样的幼儿园,事实上不止一家部门有取缔权。然而,有关部门两次联合执法都没能让幼儿园关门,反而使经营者办学规模越来越大,直到今年3月5日,民警看到的已经是170个孩子。
“我们与一些部门联系过,他们都强调没有强制能力,只能通报,最后还是要依靠公安机关取缔。”
不过,深谙法律空白的经营者王某早在幼儿园开办之初就定下了绝不留下账本的规矩,通过老师代收,分日结、周结、月结的方式化整为零,加上幼儿园生源流动性大的特点,让调查民警根本无法了解到幼儿园真实的经营状况,找不到其违法行为的证据。
调查工作一时陷入困境,民警改变策略,迂回调查:一方面不断约见王某到派出所谈话,另一方面不断派便衣民警到幼儿园突击检查。两周后的某次突击检查,民警正好撞见一名老师在收费,当场截下老师的收据单,再根据幼儿园现有人数,大致估算出幼儿园的收费标准:每人每月350元或者每天35元。经初步推算,王某开办幼儿园一年多来非法盈利数额已达获罪定额。
“但事实上,王某和我们都很清楚,他的行为是很难真正定罪的,原因主要在于取证难和制度缺陷。”郎奕杰介绍,“取缔无法依靠强制力量,还是要靠对经营者、家长和老师的思想工作。”
在调查工作中,王某唆使老师在孩子们面前故意说一些不疼不痒的话,诸如“老师马上没有工作了,小朋友你们舍得吗?回去跟妈妈说,幼儿园要关门了。”利用善良的孩子煽动不明真相的家长给我们施压。
经过近两个月的工作,派出所先后面谈经营者王某12次,到幼儿园上门工作34次,发放致家长的书信192份,致老师的书信15份,幼儿园终于结束了其一年零三个月的非法经营,正式关门。
“取缔无证幼儿园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尽可能把看得到的矛盾遏止在萌芽阶段,但是要从根本上取缔无证幼儿园,仅凭公安一家之力是难以做到的。如果不能解决幼儿教育的资源分配问题,无证幼儿园还会不断涌现。”(记者 申冉 通讯员 赵柏恋茹)